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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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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二章

第八十二章

姜濤失了勢,姜河被立為太子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。

姜蘿想,這天下由姜河來掌也挺好。她不到萬不得已,並不想掌權、弄權,她活得太累了,餘生想輕松一點。

用蘇流風的話說,那就是活得更像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,天真無邪,只要想午膳吃什麽、晚膳吃什麽便好。

而姜敏,真正成了姜蘿的籠中雀。

她不會放過姜敏,但父皇給了孩子們這麽大的恩典,姜蘿也暫時不會動她。

至少,先熬死父皇吧。

姜蘿陰暗地想著所有事,外人明面上看,都當她只是一個抱著橘貓在太陽底下午睡的可愛小姑娘。

入了夏,姜蘿漸漸貪起涼。

她謊稱公主俸祿不高,每每進宮,到蘭溪殿陪伴柔貴妃的時候,她都會從娘娘的宮闕裏搬來許多好吃的。

有時是鮮奶煮的熟奶皮子,攙冰沙和蜜紅豆,滋味很好;有時是醍醐制成的滴酥鮑螺,一咬一口脆,唇齒生津。

姜蘿的日子過得更松快了,溽暑的時候就賴在蘭溪殿裏午休,要柔貴妃擺冰鑒給她消暑,怎麽都趕不走。

柔貴妃拿她沒辦法,嘴上嫌棄,但心裏的確歡喜姜蘿的粘人勁兒。

有時,姜蘿、淑妃、柔貴妃三人會坐在蘭溪殿裏一同談天看話本。

姜蘿看到那些寫話本的先生總是暢想皇帝與妃子的繾綣愛情,她就發笑。

打趣似的問起柔貴妃,對方白了她一眼,怎麽都不肯深入往下聊。

還是在姜蘿日覆一日的絮叨之下,柔貴妃才開口說幾句:“我剛進宮的時候,驀然見到年輕俊美的皇帝,自然也會有幾分動心。但是吧,有一次冬天,他在我的暖閣裏小睡,半夢半醒間,喊了一句‘阿蕖’,當時把我膈應壞了。他要是想皇後,來我蘭溪殿裏尋什麽晦氣?天家的愛情可太覆雜了,我就再沒敢起心思。”

姜蘿和淑妃紛紛誇讚柔貴妃:“您真是機敏,這麽早就看清了。”

柔貴妃勾唇:“不然呢?看不清的人,不都死了嗎?”

這話倒也是,看不清局勢的妃子們,不都早早入土了嗎?如姜蘿的母親,亦如姜敏的母親。

姜蘿近日過得很快樂,她頭一次覺得,腳上的鐐銬好似松了不少。

後來的幾個月裏,姜敏沒了大皇子依靠,她自知柔貴妃一黨開罪不起,又想來求和。

但姜蘿沒見她,柔貴妃等人也不肯見她,她只能無功而返,不再登門熱臉貼冷屁股。

又過了一段時間,天氣轉涼,深山老林裏紅楓遍野,原是入了秋。

今日,姜蘿回到公主府時,已是深夜。

蘇流風剛剛下值,滿身都是牢獄裏的腌臜味。

姜蘿一看到俊美的郎君便想伸手抱抱他,然而蘇流風如臨大敵,一個勁兒往後躲,無奈地勸阻:“我身上穢氣重,好歹讓我沐浴更衣。”

“我偏不!”姜蘿成了急色鬼,一下子攬住了男人勁瘦的腰身,埋首於他懷裏,碎碎念叨,“我好想先生,今日在蘭溪殿吃果脯的時候就想著先生了。”

蘇流風一楞,唇角微微上翹,抿出一絲笑,“想我……什麽?”

“想著這個鹽漬梅子先生一定愛吃,所以我多吃了一碟,把先生的份也吃回來了!”

她說得擲地有聲,蘇流風聽了唯有一聲輕嘆。

嘴饞便嘴饞,為何要尋這麽多理由?

蘇流風拿她沒有辦法,出神間,反被姜蘿勾住了脖頸。她逼他靠近,低下頭,臣服於她。

蘇流風向來是沒有脾氣的,他順從地應允,好似一汪水,任姜蘿擺布成任意模樣。

“夫君想嘗嘗嗎?”小姑娘忽然作怪,一雙瑩亮的杏眼凝望蘇流風,櫻唇開合間,說盡了柔情的話。

“唔……”

許是猜到蘇流風性子溫吞,必不敢答這話。

姜蘿踮腳,輕輕咬上了郎君的唇。

微涼的唇瓣,有冷雨的寒意。不知蘇流風有沒有吃茶,唇舌勾纏間,茶湯的苦澀與清香,若有似無。

姜蘿仿佛要醉在其中。

她逗弄意味十足,輕.咬、舐.吻,她喜歡和蘇流風距離漸近漸深,仿佛這樣就能永遠捉住先生。

她央求蘇流風抱自己回房。

姜蘿不願親昵的模樣被侍女看見。

房門合得嚴絲合縫,室內沒點燈,光線昏黑,伸手不見五指。

反而是這樣昏暗的室內,助長了姜蘿的氣焰。

她攪亂的不僅僅是蘇流風的心。

還有他的發帶與禁欲矜持的官袍。

郎君沒有辦法拒絕所有的好意,無可奈何,只能任女兒家生.澀地學習所有姿儀。

雪色中衣挑開,目之所及,是堅實的肌理。

窸窸窣窣間,姜蘿大膽地試探,覆在他的脊。

男子的皮囊是那般熾,滾沸到要燙傷人的手。

在姜蘿蠢蠢欲動間,蘇流風潮紅著眼,抵住她的纖細而柔軟腕骨。

“阿蘿,慎重。”

姜蘿簡直納了悶:“先生是深谙佛理的善信嗎?”

“嗯?”

“這麽能忍!”她惱怒地發火。

倒是誤打誤撞猜對了。

他的確信奉神佛。

這句話的深意誘得蘇流風發笑。

郎君低低笑了聲,輕輕的悶.哼,撩女孩兒的耳朵。

姜蘿既是羞怯又心悸,恨得咬了蘇流風一口。

她第一次這麽蠻橫地欺負蘇流風,可他偏偏好脾氣,沒有生氣。

還放松了肩臂,任她為所欲為。

姜蘿忽然很喪氣,她下意識舔了舔,討好先生。

姜蘿甕聲甕氣:“先生、夫君,你是嫌我嗎?”

蘇流風誠實回答:“不是。”

姜蘿不信,她大著膽子,伸手試探。

某郎君倒吸一口涼氣,哀求她別作怪。

炙竹起勢。

魁梧且巍峨。

嚇人一跳。

……嗯?先生倒也不是一絲反應全無。

既如此,姜蘿不懂了。

為何呢?

姜蘿興致全無,氣呼呼地整理好衣襟,同蘇流風賭氣。

蘇流風也不惱,他安安靜靜地束好發,理好衣,點燃了燭火,還氣定神閑問姜蘿晚上想吃什麽,他可以去給她做。

府上吃食一般都是由呂廚娘負責,蘇流風不必親自來操辦。

他們又如兒時那樣霸占了竈房。

蘇流風在竈堂裏添了絨草,架了柴火,再點上火苗。灼灼的火焰一下子竄動,順著柴木燎起火星。

木柴的黴濕味逐漸被烘出的焦味替代,這種味道讓姜蘿想到了午間曬得暖洋洋的被褥。

姜蘿忽然想起一樁上輩子發生的很小的事。

她笑著,和正捧豬油罐子打算炒菜的蘇流風道:“先生,你上輩子做飯給我吃過。”

“嗯?是嗎?”蘇流風沒有前世記憶,他對過去的事一知半解。

“嗯。那日在府外遇到的先生,我秉持公主的顏面,不敢在坊間吃喝。府上廚娘又生了病,先生便邀我來府上飽餐了一頓。”

“我給阿蘿煮了什麽?”

“記不清了。”姜蘿抿唇一笑,“就記得先生拿鍋鏟的架勢很嫻熟,讓我不得不懷疑先生平日裏在家,是不是都親自下廚。”

蘇流風也難得和她開起了玩笑:“若我過得很拮據,或許平日真的是我親自下廚。”

“那我發現了先生的秘密。”

“嗯。”

姜蘿偷笑的模樣,讓蘇流風的心情也變得明媚。

他望著小姑娘甜蜜的笑,梨渦淺淺,浮現頰側,忽然覺得這一刻真美好,得妻如此,夫覆何求。

他的命真好。

已經知足了。

若是往常,蘇流風一定不會讓姜蘿吃太油膩的葷菜,怕她夜裏脾胃不適。

但今日,他嬌縱她過了頭,幾乎予取予求。

白灼蝦、醬豬肘子、紅燒肋排……

蘇流風好得簡直要讓姜蘿起疑心,她小心翼翼問:“夫君,我可是有哪處對不住呢?”

不然怎會先禮後兵?

蘇流風哭笑不得,他溫柔地撫了撫姜蘿的發,道:“沒有,阿蘿處處合我心意。”

“是嗎?”她將信將疑。

“嗯。”

既如此,姜蘿也不糾結了。她歡喜地上桌動筷子,因一重心虛作祟,也時不時給蘇流風夾上一箸肉菜。

吃完晚膳,姜蘿和蘇流風洗漱後,窩回了床上。

如今姜蘿挨靠蘇流風的動作十分嫻熟,她非要坐他懷裏,懶懶賴在蘇流風胸口。

先生又沒有烘幹頭發,烏黑的長發略帶一點濕意與甜稠的香味,勾她神魂。

被子烘著,出了一點汗。

姜蘿的腦袋一點又一點的。

迷迷糊糊間,她聽到蘇流風在問她:“阿蘿。”

“嗯?”姜蘿以鼻音哼哼。

“如今大皇子被囚家府,你又能手掌錦衣衛游走於內廷,應當沒什麽可怕的了?”

姜蘿的嘴角上翹:“嗯……已經不怕了。待父皇老去以後,我會想法子廢了姜敏的公主身,唔,該報的仇都報了,再無遺憾了。”

姜蘿不禁想到當初,若非陸觀潮從中作梗,她連宮闈都不想回來。

她想和蘇流風待在一起,兩個人住在玉華鎮,人前兄妹,人後夫妻,當個情趣。

他們和許阿爺還有張主簿生活在一起,給他們養老送終,然後過自己的小日子。

他們會養一只橘貓,一只黑狗,庭院裏種的桂花樹一到深秋就很香。

她會在蘇流風的懷裏沈沈睡去,夜裏落雨也不會驚醒,正如現在一樣。

蘇流風低垂雪睫,望著懷裏乖巧入睡的女孩兒,不由抿出一點笑。

小姑娘睡得很沈,臉頰豐腴,紅撲撲的,看著喜人。

他終於敢冒犯妹妹了,蘇流風低頭,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很淺很淺的吻。

然後,他輕輕放下姜蘿,披了一身蟾綠色的衣,來到桌案前。

蘇流風輕輕碾動墨條,毛筆蘸滿墨汁,提筆落紙,凝神書寫。

他想了很久,終於寫下第一句話:“吾妻阿蘿……”

雖有大刀,但結局he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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